【末世】赠卿折柳【九】
进Q市的高速口已经被几辆货车堵住，路上摇摇晃晃游荡着一小队丧尸，柳璀将车停在路边，一愁莫展。
李容瑜将神识铺开，查探市中情况，神情渐渐凝重，待掐指推算后，她神色一变，快速地道：“Q市的情况太糟糕，你们不能在这久留。静衍在这儿熟悉一下她的神通，我会在旁照应。之后的安排易乾都清楚，跟着他走就好。”
何嘉韫急了：“你让我们把你留在这里？！”
李容瑜咬咬牙：“这是最好的办法。”
说罢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。
柳催的脸色也难看起来，看看气急的何嘉韫，问：“她什么意思？”
何嘉韫呆呆地回答：“她想陪你进Q市，让我们先走。”
“这怎么行！胡闹！”
柳璀是真的生气了，坐李容瑜的车到Q市，她无法拒绝，因为她自己走不到这里。但这不代表她会愿意拿自己学生的命开玩笑，让学生和她一起冒险！
说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事，怎么能牵连旁人？更何况有这么多人需要李容瑜保护——
何嘉韫忙乱地摸出手机：“易乾，我们一定要先走吗？”
对面一片寂静。
何嘉韫的心跳越来越快——
“或许李容瑜有些托大，但这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何嘉韫脱口而出：“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一等，以容瑜的修为飞进去不难吧？”
“……带着一个人御风而行，落地就须搏斗，然后再带两个人回来？李容瑜踏入道途才两年，她没那么深厚的真元！”
“容瑜说你很强，连你也没有办法吗？”
“我只能画符，测算天机才是我擅长之处。你也不必太担心，容瑜的师傅给她留了保命的东西，她不会死。”
看着秦静衍熟练地与丧尸厮杀，陈易乾心里一阵阵发堵。若是平日多学些旁的本领就好了，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般境地。
李容瑜这师傅确实是有本事，两年多的时间就能将她调-教得如此厉害，既有颇高的战力，又在符咒一道上有不低的造诣，甚至推算都有所涉猎。
实在是鬼才。
想来这位真人是在李容瑜身上加持了手段的，否则她也不会下这样的决定。
“李容瑜！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，放弃改装车和物资带两个普通人赶路，你是不是疯了！”
陈易乾一惊，探头向外看去，堵在路上的几只丧尸已经被秦静衍解决，听闻李容瑜荒唐的安排，秦静衍气得理智全无，全然不顾高声说话会引来丧尸，只想敲开李容瑜的脑袋，看看里头是不是全是浆糊！
李容瑜无奈地顺着秦静衍的力道往前倾身，看着气疯了的秦静衍：“我没疯，现在Q市就是一座死城，找一辆车开走没什么难度，收集物资也不会困难，没你想的那么危险。”
秦静衍松开李容瑜的衣襟，冷笑：“你当我傻？要是合适的车这么容易找到，你会特意把自己的车藏在M市？我告诉你，今天你说出花儿来我都不会信！我们就在这里等着，一个半小时之后你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！”
李容瑜沉默了一会儿，用力抱了抱她，压下涌上鼻尖的酸涩：“放心，我有这么多眷恋，怎么舍得死？”
秦静衍的眼圈也红了，她推了李容瑜一下：“还不快去！”
也快点毫发无损地回来。
李容瑜后退两步，向走过来的陈易乾点点头，郑重地道：“拜托了。”
陈易乾也郑重地回答：“你放心。”
李容瑜转身欲走，陈易乾急忙叫住她，将一叠烈火符塞进她手里。
“多谢。”
柳璀看着秦静衍妥协，皱起眉头：“你们怎么都由着她胡来？”
何嘉韫叹气：“容瑜已经下定了决心，不会因为一两句劝就放弃的。再说静衍都默许了，易乾还提供了技术支持，那就更拦不住了。”
让容瑜眼睁睁看着女神只身进入一座死城？根本不可能！这让人怎么劝？
嗯……说起来，容瑜打算怎么带上柳老师？
难道是搂？啧啧啧，那还不得一头栽下去……
李容瑜迎上何嘉韫略带谴责的目光，又见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，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……
她抽出唐刀抛出去，唐刀立刻迎风而长，停在半空。
李容瑜招招手：“柳老师，走吧。”
她轻轻地环过柳璀的肩，握住另一边的手臂，收敛心神，带着她一跃，稳稳地落在了唐刀上。
“柳老师小心些。”
虽然已经站在了唐刀上，但李容瑜既不敢一直握着柳璀的手臂，也不敢松开手就这么走，只好取出一段捆仙索来将两人系在一处，足下灵力催吐，霎时化作一抹流光飞向Q市。
陈易乾喃喃道：“原来是件法宝，难怪她有恃无恐。”
秦静衍好奇地问：“法宝？有什么说道吗？”
“修士所用一应法器皆有品阶，李容瑜那把唐刀可算得上是上乘的法器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遮蔽了灵机，看起来与普通法器无异，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。只是用这样一件法宝，只怕所耗真元甚巨……”
陈易乾收回远望的目光，疑惑地道：“难道她的真元真有这般浑厚不成？”
秦静衍干笑：“这我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……上车吧，外面不安全。”
打开车门，秦静衍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：“待会齐治来了坐哪儿？总不能让他坐我们这辆车吧？”
至于坐容瑜那辆车……秦静衍打了个寒噤，那得出事儿啊……
陈易乾艰难地开口：“Q市里根本没有一个活人……”
“那你刚才怎么不拦住容瑜？”秦静衍顿时炸毛。
陈易乾继续叹气，李容瑜你好样的，烂摊子都扔给我收拾……
“她知道。但是她那位老师不可能听她一面之词就放弃。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”
秦静衍也沉默了。良久，她有些茫然地低叹：“何苦。”
“追逐也好，释然也罢，这个结，总要她自己去解。”
“容瑜她就是心思太细腻……”话未说完，秦静衍已经哽住。
放下？谈何容易！
若能放下，她会不顾自己的优势去读理科？若能放下，她会画地为牢困了自己四年？若能放下，她会在四年来都克制自己与柳璀保持这样既不亲昵也不疏离的关系，除了必要的节礼往来之外再无交集？做到如此地步，如何还能轻易释然！
陈易乾抽了张纸递给她，安慰道：“李容瑜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。她那位老师的命格我看不清。”
秦静衍睁大眼：“什么？”
“一旦修行，修士的命格便受天机指引，又有自身气运遮掩，若无通天彻地之能，绝不可能推衍出修士未来的命盘。那老师只是个凡人，我却推衍不出她的命盘，只有一个解释，就是她的未来与某位修士相缠。再加之姻缘线不稳，想来也不是与她丈夫有关。”
秦静衍愣了半晌，才字斟字酌地问：“这件事……容瑜不知道？”
陈易乾摇头：“她的一点情思应在她老师身上，天道遮蔽之下，绝无看清她老师命盘的可能。更何况容瑜于推衍一道并不精深，便是有一点端倪也看不出。”
秦静衍嗔目结舌，两唇开开合合好几次，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。
最终万千念头汇成了一句话：“不可能！柳璀和齐治那么恩爱怎么会分开？”
陈易乾提醒：“Q市没有活口。”
“那我倒希望齐治已经离开Q市了。”不然李容瑜一辈子都越不过一个死人。
秦静衍放松身体，倒在椅背上，开始生闷气：想这么多做什么，就算他们分开了，容瑜也绝不可能有勇气告白的。
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，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。李容瑜没有这个胆量，她又何尝不是？有些事一旦揭开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，与其如此，倒不如自欺欺人苟延残喘。
她们何其相似！
同是被这张名为“求不得”的网困住，她太能明白李容瑜的心情。
小心翼翼，欲盖弥彰。
秦静衍渐渐沉浸在漫无边境的思绪里。她忽然想起李容瑜高考的那天。她把李容瑜送到校门前，又给她塞了块巧克力。李容瑜在站成一排送考的老师里找到柳璀，看着她拍拍一个学生的肩膀，目送学生进入考场。她恍惚了一下，苦笑：“阴差阳错，大抵如此。我至今方知命中无有，苦求无用。”
秦静衍明白她的意思。
当初李容瑜不顾自己出色的文科成绩执意读理，便是因本班是理科班，只有选了理科，才能继续被柳璀教导。然而世事难料，分科已定，一纸调令下来，柳璀仓促受命接手文科班，无奈错过。
李容瑜转过头来看着她，黯淡的眼睛里突然绽出光亮：“他日携不世之功，得青史留名，必令她与我史书并列，后人同忆。”
她同一个个相熟的老师拥抱，走到柳璀身前时却只是微笑着与她握了握手，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考场。
面对他人李容瑜能做得那么自然从容，面对柳璀又那么踌躇胆怯。
她不敢再进一步，于是选择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与心上人永存，哪怕只是以师生之名。
再说这一头，李容瑜带着柳璀进了城，两人站在刀身上往下看，整座Q市一片死寂——这么说其实并不准确，街道上还布满了摇摇晃晃觅食的丧尸，它们虽然已经不是活人，但在它们摩肩接踵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时，那脚掌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细微声响汇在一起，着实令人毛骨悚然。
李容瑜向着先前柳璀告诉她的位置飞去，很快到了Q市一中。她虽然未曾明说，但柳璀也知道学校是人员密集的地方，一旦丧尸爆发，很难有人生还。只是柳璀不会为这个就放弃，到底夫妻本为一体，她是一定要寻到齐治的。只是累得李容瑜冒如此大的风险，就并非她本意了。奈何李容瑜虽敬重她，却也有自己的成算，不会让她轻易说服。
李容瑜神识查探之下，已然知晓齐治并不在顶楼，而是早就离去——好歹这位齐老师还是“体贴”地留下了字条，她嘲讽地轻笑了一下。但她实在不知如何向柳璀开口，只作不知，心想能拖一时是一时。她停在顶楼窗外，将玻璃砸碎，弹指放出一道水刃除了房里的两只丧尸，带着柳璀进去。
这间房里并没有齐治的踪迹，李容瑜护着柳璀小心地出了房间，一间一间地寻过去。柳璀跟在李容瑜身后，手里攥着李容瑜给的那把长匕首，绷紧了心弦戒备着，努力不拖后腿。寻到第七间的时候，李容瑜终于“发现”了齐治留下的那张字条。她皱紧眉，在心底冷笑齐治的自私，一边迟疑地将字条递给了柳璀。
柳璀飞快地看完，拿着字条的手指狠狠地收紧，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下：“既然齐治已经跟着救援队走了，那也不必管他了，我们赶紧离开吧，这儿不安全。”
李容瑜缓慢地点点头，迟疑着上前拍拍柳璀的肩。
柳璀叹气：“对不起。劳烦你白跑一趟。”
“柳老师说什么话，这是我应当做的。何况要不来这一趟，也不能知道齐老师的消息。可能齐老师手机没电了，就没能及时联系你。人安全就好。”
两人赶忙离开了Q市，和高速口上的陈易乾一行人汇合，继续前往S省。
这几天没更新是在憋大招。以后就有存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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